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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.韦舟的故事

    

30.韦舟的故事

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?”夏追瞳孔微缩。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温子言噙着笑,“我只是恰好知道你想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最开始,我以为你是对他感兴趣。”他说,“不过捡柴那天,你的态度更像是戒备。”

    “他手上有你什么把柄,对吗?”

    把柄?夏追想了想,其实也不算。且不说韦舟说不说出去,就是他说了,最多不过给她本就狼藉一片的名声增添一些黄色笑话罢了——难道现在那些人就没对她的性生活指指点点吗?

    他确实是一个麻烦,但又没那么重要,能解决是好事,不能就算了。她心想。

    在溪边那几天,事情都堆在一起,确实让她有些乱了阵脚。现在想通了关节,夏追反而坦荡起来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?”这个回答显然在温子言的意料之外,他蹙起眉去看她的脸。寡淡的一张脸,淡眉窄鼻,乌黑的眼睛,薄薄的唇,没瞧出什么说谎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反而起了好奇心:“他知道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秦铄?”他揣测道。

    话音一落,他瞧见夏追眉眼一动,心中又觉得兴趣缺缺。和秦铄相关,除了性就是她所谓的“喜欢”,他不感兴趣。

    他敲敲桌沿,把夏追的目光重新引过来:“总之,你需要韦舟的情报,不是吗?”

    夏追问他:“你要我用什么换?”

    温子言对她的话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:“换?我没想着要你来换。不是说了吗,我在帮你解题。”

    夏追才不相信他能这么好心。

    她试图像他一样用足量的表情进行伪装,然而因为不常表露情绪,她一笑,脸上的每块肌rou都在唱反调。夏追试了几秒就放弃了,继续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不信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该信的。”温子言说。

    “我不需要短期的利益交换,何况你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交换的东西。”他循循善诱,“我要的是长久的合作。”

    “合作?”

    “我帮你解决这些小事,让你走得更顺。别急着拒绝,你知道你需要的,秦铄可不会在乎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付出什么?”夏追只关心这个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说什么也不用,你不会信吧。”温子言扶扶镜框,叹了口气,“你很谨慎,但相应的,你太看得起自己了——这些事对你来说或许很重要,然而于我,这只是举手之劳,犯不着诓你。”

    他其实没说谎,起码现在没有。从某种角度上讲,温子言天生就喜好混乱和争端,他自己就是扎根在血红色土壤的花,哪怕乔装成白色,也掩盖不了对一切和平的轻蔑和厌恶。在他费力躲过明刀暗箭时,秦铄、韦舟这种蠢货凭什么岁月静好地长大呢?因为羽翼未丰,又因为精力有限,他不会主动挑事,可是火星子来了,他也不介意添点柴。

    更何况,这粒名为“夏追”的火星很有意思,不是吗?

    面对夏追的不信任,温子言只是敷衍地哼笑了一句:“说了我喜欢你了,为你付出一点零头算什么?”

    又是这样的态度。

    夏追明白这是不允许拒绝的意思了。她仍然对这疯子的意图摸不着头脑,但也只能说: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说说韦舟吧。”迎着他的目光,夏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。

    温子言把放在自己桌上的文件袋推过去。

    距离有点远,夏追见伸手够不到,只能走过去拿。

    温子言顺势拉开了自己旁边的椅子。见夏追看过来,他笑了笑,做出一个“请便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夏追坐下来,打开那个文件袋一摸,只有几张照片和一份体检报告。

    把照片拿出来一一看过,都是韦舟的生活照,应该是还没回韦家时拍的。

    照片上的他看着镜头,或笑或嗔,乖巧无害的眉眼中难掩羞涩,却没有夏追前几天看见的唯唯诺诺。

    有一张有点花,应该是用手机拍的,匆忙间还露出了摄影者神采飞扬的半张脸——顾其蔷。

    夏追一一看过,又去看那份体检报告。那恐怕是他初中时的体检报告了,检查得很细,不像学校组织的粗略检查。项目的具体数据她看不懂,但是各项指标后面都写着“未见异常”,是一个很健康的孩子。

    夏追不解其意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温子言解释道:“韦家抹去了绝大多数痕迹,现在只能找到这些。前面的不用说了,富家女倒追小白脸的故事,你自己去了解。”

    “后面的,全部是没有凭据的推测。”温子言没有掩饰自己的束手束脚,“当然了,我也会蠢到在他们眼皮下查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推测?”

    “韦家人的眼睛,颜色都偏浅。”

    夏追脑中闪过韦舟的眼睛,确实是浅浅的琥珀色,清澈如月光下的溪水。

    “韦家每代人丁都不少,但是能活到40岁以上的,不超过一半。”温子言轻轻摩挲照片的边缘,“因为某种我暂时不知道的遗传病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代的继承人叫韦齐飞,韦舟同父异母的哥哥,四年前正式进入了韦氏。而今年夏天,他突然去了南半球度假。”

    “兢兢业业在家族企业开辟四年疆土,不曾休假一天,好不容易站稳脚跟,突然出国度假——你信吗?”

    答案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信。”温子言说,“而他去度假两个月不到,常年住在庄园中的韦老爷子很巧地孤身出现在闹市区,很巧地遇见一个孩子,很巧地发现这个孩子是韦家的种。”

    他伸出食指在桌上虚虚画了两个圈:“现在,有两种假设:①韦齐飞死了;②韦齐飞没死。”

    “一个韦齐飞对集团的影响不大,如果他死了,韦家早就宣布死讯、令选他人了,顾假设①不成立。”他把左边的那个圈杠掉。

    “那么,现在可以确定韦齐飞还活着。”温子言在右边画圈的地方画了个二叉树,“又有两种可能:①他被放弃了;②他还是继承人。”

    “同上,被放弃早就换人进韦家了,假设①不成立。”他敲敲假设②的位置,“你说,韦家又不缺孩子,又不缺继承人,为什么要费劲去认回一个不堪大用的私生子呢?”

    时间好像在这一刹那电击了夏追的手指,她低头看,自己手上还拿着那张体检报告。

    各项项目,未见异常。

    她突然觉得烫手。

    一下子,所有的事都串了起来:为什么韦齐飞突然休假,为什么韦家突然认回这个私生子,为什么他们如此急切地将韦舟塞进学校、把他拴在身边,为什么韦舟浪了十几年的爹突然对他关照有加,为什么韦舟对顾其蔷说“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”。

    他的确没有那么重要,但他其实又很重要,他的身上或许维系着另一条人命——更贵的命。

    手上的纸落在桌面上,轻飘飘没声音,衬得身旁人似有若无的笑音更如雷轰顶。

    温子言说:“孺子可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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