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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弟弟上学 请姑苏蓝氏单独设一小班为金家的子弟授课这件事，金光瑶考虑再三，还是先写了一封很公式化的飞书，跟蓝曦臣详细的阐述了此事，结果蓝曦臣立刻就回信答应了下来。 可蓝曦臣答应的越痛快，金光瑶就越觉得难为，然而这件事他躲也躲不过，他现在无意立刻跟金光善撕破脸，倒不是因为怕，而是有些事让金光善顶在前面，他反而更好活动，现在如果没了金光善，要他顶到前面去，会给他平添许多麻烦。 所以，金光善吩咐他做的一些事，只要不是太过分，他该办还是得办， 寝殿书房中，金光瑶坐在书案前，细细看完了此次去蓝家听学的金家子弟名单，这份名单果然如他预料那般，缺了那么几个似乎毫不起眼儿的人。 金光瑶对站在身侧的苏涉说道：「悯善，这次我去姑苏，你就不要随行了。」 苏涉闻言，脸上闪过一丝失落，尽管他并不想去姑苏，但他很想跟着金光瑶，于是他闷闷地应道：「是。」 金光瑶看出了他的失落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： 「不是不想带你去，一来是怕你见到以前的同门会尴尬，二是金麟台这边，需要你替我看着点，别人我不放心。」 说完，他转身拿起了案上的名单，把它递给了苏涉。 「你看看这份名单，这上面就是此次要与我一同去姑苏听学的人。」 苏涉接过名单扫了一眼，皱了皱眉，「这上面，似乎少了几个人。」 金光瑶道：「的确是少了几个人，此次不随我去姑苏听学的，大多数，都是金光善不喜之人。」 苏涉把金光瑶的话细细一琢磨，方明白，金光瑶让他留下来，的的确确是把一桩非常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他。 「公子放心，这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，属下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您。」 「嗯。」金光瑶满意地点了点头，然后，他言辞恳切的对苏涉嘱咐道：「另外，帮我看着点阿凌，我已经飞书给江澄了，让他一有空就过来，把阿凌接到他那儿去住一阵子。他没来的这段时间，你就多费费心吧。」 「公子放心，属下知道该怎么做。」 金光瑶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，道：「我还要去一趟凌霄殿，你就不必跟着了。」 说完，他转身迈出了房门，苏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刚刚还恭顺无比的眼中，闪过一丝满是痛惜的阴骘。 金光瑶踏入丹霄殿殿门时，已近黄昏，金光瑶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，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找，最后在内书房找到了金子轩。 书房是丹霄殿里唯一没有封上窗户的房间，金光瑶进来的时候，金子轩正站在书案前作画。 书房的地上，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一幅又一幅未完成的画作，每一幅画上画着的，都是同一名女子。那女子身形婀娜，耳坠红珠，一袭紫衣的她，看上去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出水莲花，正是江厌离。 可这满地的江厌离的肖像，却没有一张有脸，她们的脸，都被金子轩用墨涂掉了。 凶尸力大无穷铜筋铁骨，可他们的手却没有活着的时候那么灵活了，所以金子轩根本画不出来江厌离的脸，因为脸是一幅肖像之中，最最精细的部位。 听到房门被推开，金子轩连头都没抬，只冷冷地说了一声：「滚。」 金光瑶的身形顿了顿，却还是抬脚迈进了房门。看着一地的没有脸的江厌离，金光瑶心中一阵说不出的苦涩，他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，可除了金凌和金夫人，他好像也不知道该跟金子轩说些什么，而这些，这个时候提起，似乎并不合时宜。 「兄长，要不要我来帮你画嫂子的脸？」 金子轩依旧没抬头，他一把将桌上那张刚刚画完的画像掀翻在地，又重新铺上一张纸，开始了又一次地细细描绘，然后用比刚才更冷的声音重复了一句：「滚。」 金光瑶没走，他就站在离金子轩几步之遥的地方，半晌后，屋内的阳光几乎就要完全消失的时候，金子轩听到了从金光瑶那边传来了一阵窸窣之声。抬起头就看见，金光瑶已退去了外袍。 半敞的中衣里，金光瑶那消瘦的身体若隐若现，洁白细腻的肌肤，泛着玉一样的质感。金子轩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笔，那支笔「咔」的一声断掉了。 「下贱！」 金子轩面上皆是凶狠，但他的口中，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。 金光瑶再次抬脚，缓缓朝他走来。 「滚！」 这一声滚，金子轩喊得歇斯底里，可金光瑶依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边，然后张开双臂，慢慢地抱住了他。 「兄长，我要离开金麟台一段时间。」 怀中金子轩那冰冷的身体，正在轻轻地颤抖着，金光瑶咽下满口的苦涩，柔声道： 「我会尽快回来，兄长勿念。」 回应金光瑶的，是从颈间传来的一阵尖锐刺痛，和源源不断的吞咽声。 —— 金光瑶离开凌霄殿时，月亮已经升起，金子轩所在的那间书房，映入了一缕银白的月光。 站立了许久的金子轩，缓缓走到那张被他刚才丢到了角落里的画前，他蹲坐了下来，慢慢地将那幅画翻了过来，他嘴角残留的金光瑶的血正巧滴落了下来，不偏不倚地滴在了那紫衣女子的额间。 月光之下，那女子的脸渐渐现出轮廓，那是一张画工细致的精巧面容，但那脸却不是江厌离，那张脸，分明同金光瑶一模一样！ 金子轩发疯一般地将那幅画撕了个粉碎，然后跪在地上，痛苦地抱住了头，低低地嘶吼了起来。 他不是画不出人脸，只是他画的每一张本应是江厌离的脸，最后，全都变成了金光瑶！ 离开了凌霄殿的金光瑶，强忍着失血过多后的不适，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寝殿，结果在流云殿的门口，他看到了正小心翼翼朝里面张望的莫玄羽。 强打起精神，金光瑶遥遥地朝他喊道：「玄羽，有事找我？」 莫玄羽没料到金光瑶会在他身后出现，吓了一跳，然后像个木头人一般将身体转向了金光瑶。 「兄……兄长。」 莫玄羽的惊惶失措引得金光瑶一阵轻笑，他行至莫玄羽跟前，柔声问道： 「这么晚过来，是有什么急事吗？」 莫玄羽低垂着头，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道：「不是什么急事。」 金光瑶因为失血有些眩晕，不想一直这么站着，于是说道：「外面风大，有什么事你随我进去再说吧。」 莫玄羽赶忙道：「不用不用，就是……我就是想问问，去姑苏听学，我应该准备些什么。」 金光瑶闻言一愣，问道：「要准备的东西，不是已经统一发给你们了吗？」 金光善接回家的那几个私生子，并不是每人一个寝殿，他们暂时都住在乐成殿，之前金子瑞也住在那，不过自从他从王景瑞改名成为金子瑞后，就有了自己单独的寝殿了。 莫玄羽茫然地摇了摇头，「我什么都没有收到啊？」 金光瑶瞬间就明白了，莫玄羽大概是被人针对了，而且如此低级的伎俩，一看就是金子瑞的手笔。 乐成殿那座院子里，从前便是以他为尊，现在他搬出去了，但他的那些拥趸们，却依然可以继续替他为难莫玄羽，因为莫玄羽是他金光瑶带回来的，金子瑞不敢对付他，却可以为难莫玄羽。而金光瑶因为要避嫌，那边的事他暂时不方便插手。所以莫玄羽被人暗戳戳地欺负了他却还不知道。 「你随我进来吧。」 金光瑶说完，率先走了进去，莫玄羽只好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进了殿门。 金光瑶带着莫玄羽走到一间房门前，道：「这是我的书房，里面有张木榻，你今晚在这将就一宿，我的卧房就在你隔壁，我会让人把你的换洗衣物取来，其他的东西我给你准备，明天你随我一起出发。」 莫玄羽道：「不，不用了，我没什么换洗的衣物，就这一身。」 金光瑶看着他那身统一发配的金家校服，知道他怕是连衣服都被人克扣了，只好问道：「那我给你的那身呢？」 莫玄羽腼腆地笑了笑，小声道：「你给的那身太好了，我舍不得穿。」 说完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急急地补充道：「但是我这套衣服有天天洗，不脏的！」 金光瑶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腼腆的大男孩，他想起自己刚回金麟台那阵子，也是处处受人排挤，可也没像他这般，混得这么惨。 「玄羽啊，你以后要是……」 金光瑶刚想告诉他，以后缺什么尽管告诉自己，怎知，他话刚说到一半，房内就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腹鸣。 金光瑶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莫玄羽，莫玄羽一张脸通红通红的，眼睛四处乱飘，就是不敢看金光瑶。 「你……没吃晚饭？」 莫玄羽神色黯然地小声道：「我今天离开校场的时间晚了一些，饭堂已经没有饭了。」 莫玄羽没敢告诉金光瑶，其实是有人故意藏起了他的佩剑，害他找了很久，所以才错过了饭点。 金光瑶笑着叹了口气，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，说道：「也好，那今天就带你去吃顿好的吧，不然到了姑苏……」 一想到云深不知处的伙食，金光瑶咂了咂舌，连连摇头。 莫玄羽被金光瑶那一脸的苦相吓到了：「姑苏蓝氏……吃不饱饭的吗？」 金光瑶一脸悲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，走，今晚带你去兰陵城最好的酒楼，尽管敞开了吃！」 兄弟俩怎么大快朵颐了一场，暂且不提，等二人吃好喝好回到金麟台时，子时已经过半。金光瑶喝了些酒，回来就直接睡下了，而莫玄羽则在金光瑶的书房里摸摸这，摸摸那，想着这些都是金光瑶平时会用的东西，兴奋得一宿几乎没有睡。 第二天一早，与金光善道了别，金光瑶便领着这一群兰陵金氏的公子们下了金陵台，结果到分配马车的时候，又出了岔子。 这一行人，除了金光瑶和随行的仆从修士，金家子弟一共有十二人，这里有金光善的几名私生子，还有几名兰陵金氏旁系家族的子弟，这些公子们都御不得剑，也少有能长时间骑马的，所以金光瑶安排了六驾马车供他们乘坐。但是分配马车的时候，却没人愿意和莫玄羽同乘。 听到喧闹声的金光瑶，骑着马从队伍前面行至车队，就看到一群少年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，只有莫玄羽一个孤零零地站在他们对面，一脸无措。 「怎么回事？」 金光瑶居高临下的问车队的领队修士。 「公子……您看，这车好像……不太够。」 那修士看了看那扎堆在一起站着的金家少爷们，然后一脸为难地看向了金光瑶。 金光瑶用带着威压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众人，那些半大孩子哪里顶得住这种压迫感？纷纷垂下了头，不敢与他对视，最后，金光瑶的目光停在了金子瑞身上。 被金光瑶这么一盯，金子瑞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，瞬间就想跟其他人一样，也把头低下去，可又一想，自己如果服软了，以后如何还有脸见人？只得硬着头皮，以一种佯装无惧的眼神，看着金光瑶，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： 「金子瑞，你怕什么？你才是兰陵金氏未来的主子，而这个金光瑶，只是个家臣而已，」 看出来了金子瑞的色厉内荏，金光瑶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。想压垮金子瑞实在太容易了，但他现在没必要如此，他得让金光善立起来的这个靶子继续立着。 金光瑶移开了视线，看向了莫玄羽。 「玄羽，车不够坐，你委屈一下随我骑马吧。」 说完，他朝莫玄羽伸出了手。 看着金光瑶朝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，莫玄羽眼眶一热，差点落泪。这个男人，总是会在他最无助的时候，温柔地喊他的名字，让他过去，然后把他纳入自己的羽下牢牢护住。 在金家公子们或妒忌，或诧异的眼神中，莫玄羽走到了金光瑶跟前，抓住了金光瑶的手，金光瑶朝他微微一笑，温声道： 「抓紧了，这次，你坐我后面。」 说完，他一把将莫玄羽拉上了马背，让他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身后。 「害怕的话，就抱住我的腰。」 这句话说完，金光瑶双腿一夹马腹，带着莫玄羽，一路飞奔到了队伍的最前端，只留给那些金家公子们一道nongnong的尘烟。 马跑起来的瞬间，莫玄羽下意识地搂住了金光瑶，金光瑶身形纤细，但他挺拔的背，却有着男性的坚实和可靠，鼻间窜入的阵阵幽香，让莫玄羽意识到，金光瑶正被他抱在怀里。 小心翼翼地收紧手臂，这一刻的莫玄羽，感觉自己抱住了整个世界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