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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个故事未婚夫利用我扬名上位后杀了我

    未婚夫婿利用我扬名上位后,反手娶了自己心上人,将我全族抄家下狱。

    天牢里,他和新婚妻子携手而立,冷冰冰望着我:

    「我说过,当日之辱,必千百倍还之!」

    下一瞬,我从梦中惊醒,搞不明白这梦究竟是预示,还是内心隐忧。

    第二日清晨,我与他同乘马车前往学堂,半路却撞到一个人。

    被撞翻在地的人抬起头来,露出一张清秀的脸。

    我不经意一瞥,心中却惊骇万分。

    这不就是昨夜梦中,我那未婚夫婿爱入骨髓的心上人,唐露?

    1

    崔宁远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童养夫。

    他自幼父母双亡,带着meimei崔宁枝边读书边讨生活。

    崔宁枝十四岁时,被乡绅看中意图强纳为妾,崔宁远上门救人,反被家丁一顿毒打,扔在了山脚下。

    我就是在这时候把他救回了家。

    灌下参汤,敷了伤药,他过了半日才醒来。

    青竹般清冷又倔强的少年,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,有种奇异的迷人。

    我支着下巴坐在桌前,对上那双尚存几分迷蒙的眼睛,淡淡道:

    「我可以帮你,条件是你从此留在姜家,做我的童养夫。」

    崔宁远脸色一白,猛地抬起头瞪我,眼中闪过屈辱。

    我轻轻敲了敲桌面:「你也可以拒绝,此番救人施药全当我善心大发,不会收你一文钱。」

    自然,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我。

    我带他上门,看着那乡绅诚惶诚恐地将崔宁枝推出来,她又扑进崔宁远怀里大哭……

    好一出兄妹情深的大戏。

    我坐在一旁喝着茶,那乡绅讪笑着来向我讨饶:「小的有眼无珠,不知这竟是姜姑娘的家人,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……」

    那一瞬间,我看见崔宁远眼底闪过什么。

    大约是对权势和金钱的渴求,位极人臣的野心。

    崔宁远和我的亲事,就这么定下了。

    他带着meimei住在姜家,人人都知道,他是我姜笛的童养夫。

    我爹虽是当朝将军,却只有我娘一位正室夫人,姜家上下,也就我这么一个独女。

    只可惜我身有顽疾,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。

    有次和崔宁远用晚膳时,我转头猛咳,瞧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。

    丫鬟绮月取走我掩唇的帕子,上面赫然染着大片鲜红的血迹。

    崔宁枝并不喜欢我,嘲笑道:「原来是个病秧子。」

    绮月大怒,脱口而出:「你怎么敢这样和我家姑娘说话?真是没规矩!」

    「宁枝年纪还小,冒犯了姜姑娘,还请姜姑娘宽恕。」

    崔宁远一撩衣袍,冲我跪下,「若姑娘心有不忿,罚我便是。」

    「哥,你干什么?」崔宁枝急得去拽他袖子,「男儿顶天立地,身有傲骨,她敢这样折辱你……」

    「闭嘴!」崔宁远低声斥责。

    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,半晌才开口:

    「她明年便要及笄,也不算小了。既然没有规矩,我会让人送她去女学,好好学一学规矩。」

    崔宁远抬眼望着我,冷然道:「我呢?你又打算如何安排我?」

    我勾了勾唇角,挽着绮月的手站起来:「你既然是我的童养夫,自然该随我同入京城学堂。」

    2

    定亲三载有余,崔宁远心中仍然怨我至极,连称呼也不肯改。

    他的学识,放在整座京城学堂都是出色的。

    先生常拿他训斥纨绔,那群人便翻出他童养夫的身份肆意嘲弄。

    年岁愈长,我的身子越发孱弱。

    冬日寒冷,见不得风。

    娘命人将马车严严实实地遮起来,又置了几只手炉,车内热气翻滚,崔宁远鼻尖都冒汗了。

    「你若是觉得热,先解了斗篷,下车再披上。」说着,我伸手就要帮他解下斗篷。

    他侧身躲开我的手,眼底翻滚厌恶之色:「别碰我。」

    我怔了怔,手也跟着僵在半空:「你很讨厌我?」

    「不曾。」他又平静下来,反倒将斗篷笼得更紧,「只是姑娘身子弱,此等小事不敢劳烦。」

    心里泛上细细密密的痛,我脸色发白,却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似乎不管我这三年待他如何,他始终牢记初见那一次的交易,并将其视为莫大的耻辱。

    我并非性子坦荡,有口直言的人,却也尽我所能地,将我的心意传递给他。

    可崔宁远从来都是拒之门外,不屑一顾。

    到学堂后,在众人的起哄声中,先生来了。

    他带来了一个新入学堂的少年。

    「我叫贺闻秋。」此人十分热情地抬手挥了挥,笑容灿烂,「这边的朋友们,你们好啊!」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目光飞快掠过众人,却在我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片刻。

    这人……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我望着他笑意轻浅的眼底,不知怎么的,有些晃神。

    愣怔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收回眼神后,我很快察觉到旁边冷冰冰的视线。

    竟是崔宁远。

    「贺闻秋是贺家嫡子,并非如我一般,是姜姑娘可以随手羞辱的微贱之身。」

    下学后,他破天荒地主动来找我同行,却在半晌后忽然丢下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我怔然了一下,忍不住道:「你很在意这件事吗?」

    崔宁远脸色一沉,破天荒地叫了我的名字:「姜笛,你真是自作多情。」

    「你放心,你我既有婚约,我的心思便不会落在旁人身上,何况那贺闻秋瞧上去古里古怪的——」

    我话音未落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。

    转头望去,正是贺闻秋。

    他嘴里叼了根草叶,看上去姿态懒散,人却凶巴巴地瞪着我:「背后不道人是非,姜笛同学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?」

    「知道。」我说,「我哪有背后议论,难道不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吗?」

    这话听上去无法反驳,最后他只好多瞪我几眼,气哼哼地丢下一句:「你给我小心点。」

    我与贺闻秋对话间,崔宁远已经不耐地走远了。

    我有心想追上去,却鬼使神差地想起早上撞到唐露的事,和昨晚那个离奇的梦境。

    后面月余,除了去学堂之外,崔宁远总是外出。

    我遣人去查,他们很快回禀:崔宁远私下出府,基本都是去找唐露了。

    3

    「他们是如何凑到一起去的?」

    侍卫回道:「那日下学,崔公子在路上又遇唐露,问起她的伤势。唐露是医女出身,自称无碍,一来二去,二人便相熟了。」

    唐露的身世背景很简单,她父亲是京城西三坊一带小有名气的郎中,两年前过世后,便由唐露接过了他的衣钵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人,平平无奇,似乎并无长处。

    在我的梦里,她究竟是如何与崔宁远联手推翻我姜家,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上去的呢?

    我百思不得其解,很想再做一遍那个梦,捕捉更多细节。

    可不管怎么努力,却始终没有再一次梦到,那不知是杞人忧天还是提前预示的结局。

    那一日,学堂早课休息间,崔宁远竟然主动找到我,说有话要单独和我说。

    等我和他来到院中角落,他迟疑片刻,才缓缓开口:「我有个朋友,虽为女子之身,却有鸿鹄之志,她也十分想进京城学堂读书……」

    一瞬间,我有些恍然,心中冒出一个念头:

    难道在梦里,正是我帮唐露进入学堂后,才让她和崔宁远找到了扶摇直上的机会?

    走神思索间,崔宁远的长篇大论已经陈述完毕。

    半晌没等到我答允,他有些焦躁道:「不知姜姑娘愿不愿意答允此事?」

    三年多以来,他从未如此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话。

    而这开天辟地头一回,竟是为了另一个女子的前程。

    我一时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难过,收敛情绪,平静道:「学堂名额难得,你既有此番善心,便将你的名额让给她吧。你确定一下,我便去告诉先生。」

    崔宁远忽然僵在原地:「……那还是算了。」

    说完,他不等我应声,转身便匆匆离开。

    仿佛生怕我一个不留神,真将他的名额换给了唐露。

    我默然望着他的背影,头顶上方却传来一道声音:「你对他一片痴情不改,可惜这人狼子野心,心思压根儿不在你身上,妥妥一个凤凰男。」

    「你就不怕他借你上位,再反过来吞了你的家产啊?」

    冬日阳光并不刺目,暖洋洋地从交错的树枝间落下来。

    贺闻秋就侧支着脑袋,躺在最粗的一枝上,咬着草叶,笑眯眯地望着我。

    对我目光相对,他愣了一下,飞身从树上落下来,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我面前。

    接着一只好看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:「怎么啦,难过得说不出话了?不至于吧,我看他也没有多好看,你就非他不可吗?」

    语气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。

    我摇头,淡淡道:「我其实,只需要一个孩子在我死后继承姜家家业。他既然不合适,不如你考虑考虑?」

    4

    话音未落,面前的贺闻秋睁大眼睛,一瞬间从耳根红到脖颈。

    「你你你……」他红着脸吞吞吐吐好半晌,才吐出两个字,「你不是性子冷清的大家闺秀吗,怎么能张口就调戏我?这不符合你的人设!」

    冷清?

    我虽对他的话听得一知半解,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,眉头微皱。

    贺闻秋说我性子冷清,倒也没错。

    从很小的时候起,我就知道自己体弱多病,也很可能寿命无多。

    因此,我尽可能对周围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淡漠。

    除了爹娘之外,崔宁远便是唯一一个,我难得上了心的对象。

    只是到底没什么好结果。

    如今面对贺闻秋,我发觉自己竟然也难保持冷静和漠然,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。

    谁知此人当即弯起唇角,笑得神采飞扬:「怎么,仔细观察之后,是不是发现我比你那倒霉催的未婚夫长得好看多了?」

    我淡淡道:「虽不及他,倒也有几分神似。」

    「姜笛!」

    贺闻秋又气得跳脚,「你骂谁呢你!」

    我没再理会他,转身离开了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,崔宁远明显在置气,望向我的眼神比平日更冷。

    三年来,这样的冷遇我早该习惯。

    但不知为何,对上那冰寒目光的时候,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贺闻秋的话。

    「崔宁远。」一前一后地穿过前院,我终于出声。

    他步履一顿,侧过脸道:「姜姑娘有何吩咐?」

    「若你有了心上人,告诉我便是,你我婚约自此取消,我也可另觅旁人……」

    话还没说完,他已经蓦然转身,在渐渐暗沉的天色下盯着我,眼中怒气丛生,唇畔却带笑。

    「三年前,你用宁枝的安危逼迫我与你订亲时,怎么不问问我是否有心上人?」

    崔宁远嗓音发凉,「如今你我婚约已成,你又来问我。难不成我崔宁远在你眼里就是个物件儿,你想要的时候就拿过来,不想要的时候又随意踢开?」

    我沉默了一下:「我并无此意。」

    「还是说,如今你心里有了更好的选择,比如……贺闻秋?」

    他冷笑着凑近我,那微抿的嘴唇几乎贴上来,像一个没有温度的亲吻。

    我眼睫颤了颤,正要退开,身后忽然响起崔宁枝的声音:「哥哥!」

    崔宁远蓦地站直了身子,任由一身娇俏衫裙的崔宁枝扑进他怀里。

    紧接着,崔宁枝站直身子,冲我微微福身:「问姜姑娘安。」

    「学了规矩,倒是比三年前懂礼许多。」我轻声说着。

    一阵寒风卷着雪粒子飞过来,扑在脸上,我忍不住偏过头咳了几声。

    娘带着丫鬟急急迎出来,将狐裘裹在我身上,满目心疼地握住我冰凉的手。

    又忍不住转头斥责:「到底是什么要紧的话,非要站在院子里说?明知小笛身子弱,就不能先进屋?」

    崔宁枝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出声,崔宁远已经将她护在身后,低头认错:「是我的错,没考虑到姑娘的病。」

    娘不满地敲打他:「你与小笛已有婚约,说话何须这么客气?」

    「亲事未成,礼不可废。」他答得恭顺。

    事实上,在旁人面前,崔宁远言行谨慎、时时守礼,几乎挑不出什么错处来。

    只有和我单独相处时,他才会褪去眼睛里的伪装,露出毫不掩饰的冰冷疏离。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在侍卫来回禀,说崔宁远又一次去医馆找唐露时,坐着马车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大雪连日,京中不少人染了伤寒,唐露医馆外排起长队,等着问诊拿药。

    我拢着斗篷走过去,正好瞧见崔宁远一边替她抓药,一边侧头说着话:「既然不能入学堂读书,我便隔一日来一趟,把先生讲的讲给你听。」

    听他这么说,唐露笑得眼睛都弯起来,连连点头,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延缓。

    我没有动,只是沉默地望着这一幕。

    他收起了在我面前的疏离与厌烦,面对唐露时,仿佛细致入微,又柔情万千。

    「既然如此……为何提到取消婚约,又不肯同意?」我下意识喃喃出声,原也没想过问谁。

    然而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嗓音,像是在回答我。

    「那当然是为了利用你继续在京城学堂读书,最好再给他马上要出阁的meimei多捞点嫁妆。等明年科考一举上位,亲自告到皇上面前,再强行解除婚约也不迟嘛。」

    猛然回头,我在漫天大雪中,对上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。

    又是贺闻秋。

    这人简直神出鬼没的。

    脑中闪过这个念头,不等我开口,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贺闻秋忽然迈步过来,微一侧身,恰好挡在我和药铺之间。

    「低头。」他低声说,「别让你那倒霉催的未婚夫看到你和我在一块儿。」

    5

    这话说得实在引人遐思,我有心想纠正,然而看到他一脸正气,仿佛全然未察觉这话里的暧昧是多么有失分寸。

    我叹了口气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贺闻秋却又追了上来。

    「姜笛!」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,「你生气了?还是在伤心啊?」

    我停住脚步,在愈发稠密的漫天风雪里回头,轻声说: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
    应该是要难过的,心里好像被撒进去一把碎冰。

    可尖锐的痛感只是一闪而逝,很快就融化掉了。

    我发现我的心情,比想象中平静许多。

    只是愣神间,贺闻秋已经翻身上马,扯着缰绳来到我面前。

    他微微弯身,冲我伸出手:「上来,带你骑马散心,要不要?」

    身后绮月已经追上来,又急又气地瞪他:「登徒子!我家姑娘与你素不相识,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与你同骑?」

    贺闻秋不理会她,只是专注地看着我,甚至把那只手又往前递了递。

    他一贯懒散的眼神难得如此认真,我沉默了一下,还是把手伸过去。

    他抓住我,用恰到好处的力度往上拽。

    我借着这股力道转过身,没怎么费力,就落在了他身前的马背上。

    绮月急得团团转:「这么大的风雪,姑娘身子不好,怎么受得住!」

    「无事。」我安抚她,「你先带人回府,留两个人在此处盯着便好。」

    「那姑娘——」

    贺闻秋截住她的话:「放心,我骑术了得,怎么把你家姑娘带走的,定然会怎么完好无损地送回府中。」

    「好轻。」

    贺闻秋的声音很小,然而我与他之间,不过隔着一层兔毛滚边斗篷,自然听得清清楚楚,于是回头望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却一扯缰绳,一边纵马一边开始念叨:「你肯定没好好吃饭。光喝药有什么用啊,多吃两口rou补充蛋白质,不比喝那些苦兮兮的中药好多了。还有你早上喝那些清汤寡水的小米粥,就不能换成牛奶和煎蛋……」

    身下骏马疾驰,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,正要咳嗽,一件斗篷已经落在了我身前。

    贺闻秋的声音响起,却不甚清晰:「抓好了,用来挡风。」

    眼前景物渐渐从高矮错落的房屋变作城门,贺闻秋不曾停留,抛了块牌子给守门的禁卫军,接着便很顺畅地出了京城。

    入目一片被茫茫白雪覆盖的原野,接着贺闻秋勒了马,微微侧过脸,看着我。

    「有没有觉得心情好点?」他说,「你看天大地大,何必在一棵树上……」

    可能是觉得不吉利,他把最后两个字吞了回去。

    我沉默片刻,把他扔给我的斗篷又往上拽了拽,才平静道:「我没有觉得心情不好。」

    「但你未婚夫……」

    「他很快就不是了。」

    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像是终于说服自己放下了某种执念,「回家后我处理好一切,便会和他解除婚约。」

    自小身有顽疾,我很清楚,我大概率是活不过二十岁的。

    爹娘待我如珠似宝,叔伯兄弟又对姜家家业虎视眈眈,因此我务必要想办法,至少为姜家留下一个继承人。

    挑中崔宁远算是无奈之举。

    这三年来我对他和崔宁枝没有半分薄待,纵然他的厌恶疏离从不加掩饰,我也不曾计较。

    可他竟然要彻底毁掉姜家。

    若那个梦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,那便是我引狼入室,一手造成的祸端。

    听我这么说,贺闻秋眼睛亮了亮,却又强装镇定道:「其实你那天在学堂的提议,我回去后考虑了一下,觉得很是不错。」

    「既然你与他的婚约解除了,选我也不是不可以。」

    我沉默片刻:「你……不行。」

    贺闻秋不敢置信:「为什么?!难道我还比不过那个恩将仇报,一心想吃绝户的凤凰男?」

    他看起来很生气,仿佛我不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,就会当场把我从马背扔下去。

    「因为你是贺家唯一的嫡子。」

    我淡淡地说,「你有你必须担负的责任,我自然也有我的。那一日在学堂说过的话,是我失礼,若你心有芥蒂,改日我会带着厚礼亲自上门赔罪。」

    「姜笛!」

    「你若心怀不满,可以现在放下我,我自己回去便是。」

    话虽这么说,贺闻秋却完全没有丢下我的意思,握着缰绳的那只手反而更用力了:「哼,我说过要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,当然不会食言。」

    「那便多谢贺公子了。」

    他一边策马,一边又冷哼一声:「错过我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帅哥,你未来一定会后悔的!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这话我实在接不上,只好闭口不言。

    6

    直到把我送回姜家府邸,贺闻秋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。

    重新见到绮月后,他将我放下马,一手捞回借我挡风的那件斗篷,扯着缰绳就要离开,却又止住。

    他坐在马背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我。

    这动作本该是很有气势的,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:「若我不再是贺家唯一的嫡子,能不能入赘你姜家?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身边扶着我的绮月一个踉跄,再看去,风雪中的贺闻秋已经渐渐远了。

    我默然望着他的背影,直到绮月小心翼翼地开口:「姑娘,雪又大了,外头冷,还是快些回去吧。」

    堂屋内搁着两个炭笼,拉扯出一片暖烘烘的热气。

    我环视一圈,不见崔宁远和崔宁枝的身影。

    「崔姑娘午膳后就出去了,说是要寻什么人。崔公子仍在西三坊,帮着写方子抓药。」

    我点头表示知道了,犹豫片刻后,还是去见了爹娘,将退婚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娘确认了我并不是赌气或者玩笑,竟然松了口气:「你总算想清楚,收了心。那崔宁远狼子野心,实非良人。」

    我目光扫过她和我爹的神情,猛然意识到什么:「爹和娘一直不喜欢他吗?」

    爹叹了口气:「此人心思颇深,又善钻营,借你之势入了京城学堂后,便搭上了七皇子那边。若日后他真的与你成亲,想必我姜家也会被强行绑上储君之争的大船。」

    我怔在原地。

    所以,崔宁远是因为在争储中为七皇子立下大功,未来才得以平步青云吗?

    离开书房后,我拢紧斗篷往回走,绮月轻声问着我晚膳想吃什么。

    我张了张口,正要说话,脑中却不知怎么的,回想起出京路上贺闻秋的絮絮叨叨。

    「……姑娘?」

    绮月又叫了一声,我回过神:「晚膳……来一盅炖羊rou吧。」

    直到天色黑透,崔宁远才带着崔宁枝回府。

    两个人唇边都带着笑,似乎心情不错。

    我坐在堂屋静静等着,崔宁远见了我,笑容一收,正要走,我叫住他:「退婚吧。」

    他猛地回头,不敢置信地看着我:「你说什么?」

    「我要与你退婚。」我一字一句地说,「崔宁远,从今夜起,你我婚约解除。你可去寻你的心上人,我也会另觅良婿。」

    他死死盯着我,大概是意识到我并不是要与他相商,而是在通知他。

    「姜笛!」

    不等他开口,一旁的崔宁枝已经开口怒斥:「你算什么东西,怎么敢对我哥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?你知不知道,就算七皇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