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季灾

    季灾的侧脸露出了牙齿,那是李火旺被击打腹部退去的时候,撕咬季灾的脸颊,留下的痕迹。没有手、没有脚也没关系,李火旺打架什么时候有过章法:切手、拔牙、掐眼球、剥皮,用剑、用符箓、用黑太岁,说到底都是手段而已。手段,假若有更好的手段,李火旺自然愿意去用,可这狗日的世界没有,他李火旺没法得到更好的手段。如果没有这些手段,李火旺一样去反抗,他用尖牙利齿,用一颗团着抗争的心。

    司命没有松开掐住李火旺脖子的手,季灾用另一只手捂在伤口上。李火旺从手缝里看见对方的血rou涌动着,以极快的速度填补上了伤口。白的是皮,红的是rou,盖着的影子是手指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怪物。”李火旺咧嘴说话,他因为腹部的疼痛而吸气,又因着脖颈上死死卡住的手掌难受。他咧嘴也是为了呼吸到更多的空气。

    跟他穿着一样血色道袍的季灾歪歪头,放下脸上压着的手,他的脸庞已经恢复了原本样子。季灾淡淡说道:“可我就是你。我是怪物,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他们二人的衣服一同铺在地面上,颜色相同,混为一体。粘稠的鲜血味盖住李火旺闻见的一切气味:衣服上陈旧的血、断手断脚处新鲜的血、还有……他跟季灾相连的地方,正在淌出的血液。

    李火旺松开了一直握住季灾手腕的手,他的这只手先是松劲落到了自己胸口上,而后微微抬起,指向了季灾的脸。手指有些蜷曲,看得出来李火旺没什么力气了。李火旺的眼睛都快闭上了,他实在难受,失血、窒息、一点溺水都在折磨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嘛?”李火旺的嘴里挤出这句话。

    这句话像是战斗的休止符。季灾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。

    大概是他现在的样子偏向无害,季灾没有再捏着他脖子了。

    李火旺呼吸着,呼吸着,好像要把刚刚的空气都补回来。他这人只要有一丁点挣扎的机会,就不会放过。失血不要紧,反正更多的血也流过。溺水也没事,李火旺自嘲地想,现在就在岸上,大不了掏出肺来给它拧干了放回去。

    在李火旺要念出cao控铜钱剑的口诀之前,季灾回答说:“我在开门。”

    躺在地上的人听见这话,用稍微缓了点力气的手,一路摸过去,摸到了他俩连接的地方。季灾插进了他的屁股里,疼痛发酵到现在已经是发痛发麻的态势。

    李火旺面色难看,他在现实世界也是个男高中生,再怎么生理课不普及,也该知道爸妈怎么生出自己的。现在他俩这行为,说俗点叫上床,学名叫“zuoai”。虽说李火旺不大能理解,为什么两个男的——这里姑且算司命这个东西,不,季灾这个东西,是男的——能搞在一起。

    李火旺张张嘴想说点啥,躺地上,抬眼一看,季灾面上比他更加茫然的模样,李火旺也不知道说啥好了。

    李火旺用大拇指和食指环了个没合拢的半圆,抵在了季灾阳根插入的位置上,这样他跟季灾之间假装还隔了两根手指。季灾感受到热意,低头一看是李火旺的手,他也有些发愣,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拿开,只能瞅着对方的虎口卡在了阳根下面,被阴毛遮了点rou色。

    李火旺也没想到自己屁股里居然能放下这东西,他缓一口气,强行把季灾掰开的大腿收回一些,撑着身子要离开。他自己都能听见骨头“咔咔”作响的声音了。

    结果他刚抽出来一点,又被季灾抱着腰捅了回去。李火旺没在身体这么深的地方受过如此“娇气”的伤,他感觉对方的jiba就是一个凶器,凿进这血rou里面,一副要焊死的样子。身体一刀两断被分为上半身和下半身,痛楚都比这个来得鲜明,他现在感觉到的又痛又麻,还有点些许的犯恶心。因为李火旺后xue没扩张过,季灾还有一部分没进去,即便如此,李火旺都觉得很想吐,他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季灾双条腿跪着压在道袍下摆,李火旺刚收回的一条腿就搭在季灾的腿上。看得出来李火旺大腿内侧都绷紧了,实在是太痛了,而后xue血流得更多。血一流出来就混入道袍的颜色里。

    他们的姿势就这样暂时保持着。

    李火旺仰躺在地面上,沾满水湿漉漉。季灾跪着,双膝冲着李火旺屁股放,季灾的身侧是李火旺的腿。季灾像是被李火旺夹住了一样。

    李火旺没辙,他抬手推推季灾的肚子,声说:“就不能拿出来说话?”他刚从水里出来,浑身湿透,头发在打斗时松开,现在没法束好,粘连着水就在李火旺脸上形成黑的阴影。有水珠子从眼睫落下,流泪似的在脸rou上奔走。李火旺甩甩头,没能把遮掩眼睛的头发甩开,倒是把这些水珠子扬了季灾身上。活脱脱的落水小狗。

    季灾接过李火旺的推自己腹部这只手,用刚刚的语气,刚刚的表情,说:“我在开门。”

    完好无损的、在上面的那个人伸手,沿着李火旺的手指、手腕、手臂一路前行,跑到李火旺的肩头。季灾四指贴着对方肩头,然后顺着李火旺的脸往上滑。这只手用劲很轻,李火旺感觉自己平时摸李岁都不止这个劲。这手一路滑到李火旺的太阳xue,季灾的手指很烫,而自己的脸很凉,李火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才发现对方是在帮自己把头发往耳朵理。李火旺也只有一只耳朵了,另外一只在红袍司命的胃里。

    季灾勾勾手,把李火旺的铜钱面罩摘了。

    随后,季灾的手按在李火旺仅存的耳朵后面,然后用手掌包裹起这只耳朵,使得李火旺无法听见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就好像他们之前的争执,那场对话的最后,季灾如此说道:“如果你不愿意听下去,那就不必用耳朵。”然后李火旺就丢了一只耳朵。

    李火旺看见季灾的另一只手也伸到了自己的脸边,照旧理顺头发。季灾的双手把他脸捂住了,整个人也在朝前倾,带动着插入的部分,让李火旺又一次痛苦喘气。季灾的身体俯在李火旺身体之上,像镜子,也像笼罩他上半身的阴影。而阴影之外,只有李火旺的一只腿,还在颤抖,因为疼痛而痉挛。

    然后呢?然后这只手按在断耳的残缺处,戳破了耳膜。那就不要听,季灾口型好像是这样说的。

    李火旺感到了剧痛,他终于像一条被捞到岸上的鱼,知晓自己快要死了,临死前搏一搏一样,他开始挣扎,发出自己无法听见的咆哮。

    随后,从骨头传来的内部响动,这是李火旺听见的声音,就像上下牙齿磕碰的时候,能听见的声音,接连不断的:季灾刺穿他耳膜的手放到了李火旺的胸口,往下按,于是李火旺全身的骨头都碎得七七八八了。

    李火旺的脑袋歪在了边上,带动季灾仍旧包裹着耳朵的手。

    李火旺身上全是潭水,他躺在地上时就在不断顺着身体往地上流,血混入其中,让血水显得更多。而从青年发间、脸上流下的水,有些就流到了季灾的这只手里:手心里汇成浅浅的一抔湖。

    这只手捂住了全部的声音,于是这“湖”在李火旺的耳旁反而有了回响:这是rou体和rou体相触的反馈。李火旺因为这样亲密的、可耻的互动感到了疼痛感。而这一切,都是季灾给他的。

    李火旺感觉季灾开始动了起来,相连的地方开始拉扯。血rou终于不再被固定形状,他的血rou正在被这种痛苦舀出来,又倾倒回去。干涩的甬道被鲜血润湿,这个过程中,李火旺想起了自己常用的紫穗剑。长剑杀人利索,切入肤体也不会受阻,用力再大点,分筋断骨也是小事情。可人的筋骨如果用力小了,切下去就会受阻,要不断磨蹭不断往下压。以前他在牛心村看杨小孩用菜刀庖丁猪牛就是这样,小孩力气小,菜刀没有紫穗剑那么尖利。

    要不断摩擦、不断往下压。

    李火旺侧着眼,看向季灾按住自己胸膛的手。李火旺龇牙咧嘴,李火旺怒火冲天。

    季灾cao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,李火旺能动弹的只有嘴,他也听不见自己骂了什么东西。没了声音就管不住自己的舌头,李火旺什么都骂什么都说,夹枪带棒的:你他妈的季灾,王八蛋、狗东西、cao你妈!老子做你心蟠倒八辈子霉。说话都靠的本能动作,身体不能动弹,那语气凶神恶煞的劲儿还是高涨。

    大概是季灾用力太狠,李火旺痛得难受,全身都痛,骨头啊rou啊,没了的手脚啊,缺掉的耳朵啊,都痛。心脏跳得极快,在胸膛里嘭嘭的,太响了,似乎要跳出来自己蹦跶了。李火旺大腿没法绷直,软在季灾的身侧,被季灾用膝盖一碰更加痛。

    疼痛周而复始,李火旺都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。

    李火旺最后说话都是嘶哑的,他说:“开你妈的门。”

    季灾cao他,就跟过年时捣rou馅一样。

    李火旺骂的声音不大,季灾还是听见了。

    季灾动作停顿了一下,揽过李火旺的腰背,抱一团碎rou一样抱着。呵,这就是用面皮子攘那团rou馅了。李火旺全身的骨头,就脑袋这块是好的。他们朝着水下遗迹那扇门。

    李火旺看见那扇门动了动,好像要开了。他觉着不大和谐。不是门轴锈了无法顺畅打开的感觉。李火旺想起吕家戏班子,吕举人的老婆了,妇人捧着大肚子时,孩子的腿踢动着,那个肚子的幅度。这扇门的动静好像是胎动一样。

    到底什么玩意儿,要被生出来?

    季灾又把他抱住,视线也给强行折了回来。李火旺没能看见开门的瞬间。李火旺只能看见季灾这张该死的脸,虽然这是自己的脸。季灾皱着眉,不像舒服的样子。季灾cao他,上上下下,动作机械,还不如疼痛给李火旺带来的刺激强。

    反正李火旺一丁点爽没感觉到,单纯的痛。可他看见季灾也不爽,李火旺反而心里舒坦了。

    季灾射在李火旺身体里的时候,李火旺还一时没反应过来。其实jingye温度是比人体温度低的,李火旺又沾了寒冷潭水,确实第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射了。还是季灾的jiba抽出来,然后用道袍擦着他的大腿内侧,李火旺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耳边也传来一声开门声,吱吱呀呀的,陈旧而腐朽的。

    季灾把那只手也放开了,李火旺能听见声音了。

    “门开了?”这是一个疑问,李火旺还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。

    李火旺下意识伸出手,才感觉自己的骨头恢复了,立马给了对方一个大逼兜子。

    “爹,你干嘛打我?”眼前昏花一片,李火旺再眨眨眼,发现自己的手按在李岁的触手间。

    李火旺抽回手,坦然回答说:“刚刚做了个梦。”

    李火旺要起身喝水,脚在被褥里动了动不对劲,他就拉开被子一看,李岁把自己大腿根部往下缠得死紧。总算明白为什么梦里会有水草缠着,才跟怪鱼打得那么难解难分的画面了。李火旺拍拍李岁的一截触手喊松开,又把李岁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。李火旺大腿小腿全是红点子,都是李岁的触手吸得,那些红点子都是血。这点小伤,李火旺也不在意,等会儿就好了。

    “这睡姿不好,下次不要这样。”李火旺教育道。他喝昨夜倒的茶水,已经冷了,入肚生硬一大块的凉。

    “爹,可是你那里好甜。”李岁还趴在床铺上蠕动着。

    李火旺听了这话,想了想,伸手到屁股,发现那里湿汪汪的。发了大水。而床铺上,李岁趴着的地方,一块水痕。

    怎么这么多水呢,像个破洞的水袋子。总不会是季灾把自己屁股插烂了吧?这念头刚起来,又被李火旺掐断了。怎么可能,那只是一场梦。

    李火旺脱了外袍,顺手拿旅店的帕子擦屁股,继续说:“那也不行。”

    李火旺觉得,自己可能只是生病了。

    李岁有些舍不得,但还是听爹的话,“哦”了一声,从床上爬过来,切开李火旺的肚子钻了进去。李火旺伸手进肚子,摸摸她的脑袋,他还是挺疲乏的,尤其这个梦,不清不楚,有些恶心人。他做春梦也不至于做跟季灾有关系的。

    李火旺也没多想,只当自己最近没睡好。

    他又躺回床上。屁股那块湿的,已经拿帕子将就垫着睡。旅店的帕子上有食物的味道,李火旺嗅觉太灵敏闻见了。也不知道上一任房客擦了什么样的桌子,这食物的味道,大概是rou,rou味也透到李火旺的屁股上,油腻腻的。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又在流水了,那些液体从后xue的深处流着。

    李岁说:“爹,晚安。”

    李火旺回答说: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李岁就把腹部两边拉起来,盖被子一样合上了。

    李火旺看着旅店的天花板,他没点烛,上京城繁华,窗外的灯火进来,也能勉强看得清。

    他闭上眼,想起这个梦的最后一段。

    季灾没回答他门开没开。

    季灾低头对他说:“李火旺,你要一直痛苦,一直迷惘,你才能救他们。”

    他们接吻的时候,李火旺甚至舔到对方嘴里的rou渣,好像是自己的耳朵吧……